“您这是又要向我要劳务费啦？”
“不，喝茶就好，我给你讲个就发生在最近的事情——3号楼2单元的那个姓单的女生，你知道吗？”
“知道，小单，大概两个月前来过我店里几次。”
“哦，那你知道那孩子的情况吧？”
提起这个虽然残疾但总是面带微笑的女孩，杜明贤记忆犹新：“知道，小单跟我讲过，说她生过一场很严重的病，最后不得不做手术截去左臂和右臂来保命。上次来厨神斋时池雅晴说可以喂她，但她说已经在家做过好多次练习，用仅剩的残肢硬是将筷子用得有模有样的。”
“确实是个坚强乐观的姑娘。”邹正垣难得夸人。
“但最近都没见她来了，没事吧？”
“说实话，情况不太好，唉…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事情了——小姑娘做过手术后就被原单位辞退了，为了生计也出去找过工作，但人家一看是残疾人就以各种理由拒绝了。后来，她从零学起，靠着努力和毅力，硬是在几个月内就学会了用脚打十字绣！”
“这么说来我在她朋友圈看过图片，打得相当出色！”
“是，小姑娘靠着卖十字绣，因为做工精细品质优良，渐渐也有了起色。不过…”邹正垣话锋一转：“刚开始有些人得知是残疾人时，也是抱着鼓励和支持的态度，但渐渐就有了‘用脚打十字绣肯定很脏吧，脚上的汗和细菌都粘在上面了，说不定还有脚气脚藓’之类的言论；还有在说‘残疾人怎么可能打得这么好，一定是找被人打得然后靠残疾来卖惨博同情’。”
“都是完全无凭无据的谣言吧？我敢说这些人连小单的十字绣买都没买！”
“这就无从而知了。听说小姑娘也发了几条澄清的帖子，说是每次打十字绣之前都消过毒，还有所有十字绣都是亲自在打，只可惜这招致了更多的猜疑和调侃…那孩子后来就整日闭门不出，听说精神出了问题，邻居听到大晚上歇斯底里的哭声报了警，我们通知了小姑娘的家人把她接回老家修养了。”
“一个身残志坚、正直善良、乐观开朗的女孩就这么被毁了！明明知道这些‘凶手’就在身边，却什么都做不了，唉…网络实在是太可怕了！”
“网络本该是个好东西，毕竟连我都爱刷小视频，但对许多人来说那是可以毫无忌惮地诽谤、指责、跟风、踩打的地方。现实生活中大家客客气气甚至是低声下气，到了网上就立刻变回了原来的嘴脸！虽然国家有颁布各种相关法令，但终究是法不责众，让本来该是方便利民的高科技变得乌烟瘴气！”
邹正垣感叹完，又喝了口茶，砸么着嘴告辞了。
网络的力量如同一个大功率变压器，既可以把人捧到天际云端，也可以把人打到十八炼狱。然而可怕的是，捧与打许多时候并非看人事本身的善恶，而是很容易被只言片语甚至是无中生有的言论左右方向！无论这背后的人是无心之举也好，别有居心也好，处在舆论中成为众矢之的下场很可能是万劫不复，甚至也有怀恨抱憾选择轻生。
然而那些罪魁祸首们要么推卸责任、要么矢口否认、或者干脆全身而退，对他们来说只是个无关的人因为无关的事情死去了，不值一提，也更不会有什么负罪感可言——毕竟你能指望一个网暴的人有什么道德可言吗？坐在舒服的空调房里，手指轻轻敲动几下键盘，这样就可以轻松地毁掉一个老实本分人的一辈子，事后则轻描淡写的一句“我不是故意的”，真是“省事”！
不过就算如此，杜明贤也觉得网络本身是没错的，只是人们的品德和教养还跟不上，在虚拟和难以追责的环境中这些人就彻底沦丧了道德和底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