抬头，“铁大人，你来打个下手，把这几杯茶，给大家分分。”</P>
“能喝到王爷亲自泡的茶，不虚此行啊。”铁铉起身，打趣笑着，很快将几杯茶，分发到众人手中。</P>
朱棣看着铁铉，含笑摇头：“以前只听人说，伱铁铉是个强项令，这么多年不见，看来这性子倒是变得圆润了，不错，为官做人，守住底线，守住原则，再稍稍点缀一点圆润，才能在官场做成事，才能把人生过的如意一点。”</P>
铁铉捧着茶杯，含笑点头。</P>
余光看向依旧皱眉的于谦。</P>
不由无奈摇头。</P>
其实他很清楚。</P>
这位王爷肯定起了爱才之心。</P>
对象吗，就是此刻，听闻王爷这番话，眉头皱的更紧的少年读书人。</P>
可惜，少年还太年轻，不能明白王爷这番话的深意。</P>
他也是，这些年，去了福建后，通过福建，看这位王爷昔日如何治理福建。</P>
在福建，‘近距离’了解这位，在海外如何建设燕华，才慢慢有所改变。</P>
朱棣忽然抬头，“你叫于谦对吧？”</P>
刚才这小子，对妙云行礼时，他听到的。</P>
“学生于谦……”</P>
于谦忙把茶杯放在旁侧宽大的扶手上，要起身时，朱棣压了压手，“坐着说就行了。”</P>
“我看你一直皱着眉，怎么，不认同我说的话？”</P>
其他四人，纷纷担忧看向于谦。</P>
朱棣瞧见四人表现后，不由点点头。</P>
往后不好说。</P>
但现在，这四个年轻人的心性不错。</P>
于谦此刻也十分紧张，下意识又双手捧起茶杯，深吸一口气，鼓足勇气看向朱棣，“学生到没有不认同，只是……只是……”</P>
“只是，王爷初次给学生的印象，与学生想象中有些不同。”</P>
“喔？”朱棣笑笑，来了兴趣，“如何不同，随意说，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辈。”</P>
话中，朱棣坐下，身子微微后仰，靠着圈椅，饶有兴趣看着于谦。</P>
“未见王爷前，学生对王爷的所有想象，都来自于，王爷做的事情。”</P>
他是通过燕王做过的事情，在心中，在脑海中，描绘了一副燕王的印象图。</P>
“以前，学生认为，王爷是一个在吃穿用度，起居行止，不甚讲究，是一个，与百姓没有区别，却又心怀天下，且极具大智慧。”</P>
“见面后，王爷身上有许多东西，与学生所想象差不多，不过，刚才王爷那种繁复的泡茶之道，好看是好看，却多了一丝贵气，与学生想象中，能和百姓打成一片的形象不符。”</P>
“王爷所说的，坚守底线，坚守原则，多一丝圆润点缀的做人为官之道，又与学生想象中，王爷眼里不揉沙子，在燕华严厉整顿官场官僚风气不符……”</P>
哈哈……</P>
朱棣顿时仰头大笑。</P>
外面。</P>
徐妙云莞尔一笑。</P>
祈婳一群孩子，则目瞪口呆看着于谦。</P>
马全错愕看着于谦。</P>
他没想到，于谦竟敢在这位面前，如此‘口无遮拦’。</P>
当年，风月场所那夜，他身为县丞，都不敢对县尊、知府这般说话。</P>
朱棣笑过后，看向于谦，指了指面前有些繁复的茶具，“能不能与百姓打成一片，体恤百姓，并不在这些东西上，就好像，我们要和百姓走到一起去，是不是就一定要，学着百姓，把自己弄得脏兮兮才行呢？”</P>
话中，朱棣指了指于谦身后，窗外。</P>
于谦扭头看了眼。</P>
窗外窝棚区内。</P>
一张张脏兮兮，呆滞麻木的面庞。</P>
就听朱棣的声音再次响起，“这样做，的确能让百姓迅速和我们打成一片，但这是文明向愚昧屈服，我们和百姓走到一起，是为了什么？是为了给百姓带去改变，带去更好的东西。”</P>
“如果我们只是装扮的脏兮兮，和百姓走到一起，除了能邀买到人心，又能改变得了什么？”</P>
“我曾被贬为庶人，有过几年农村经历，当时，村里的水渠，每到春季，自家只清理自家的一段，公共部分，必须全村人，家家户户出人，大家才会清理，我当时年轻，别的没有，一把子力气还有，干完我自己农田所属的一段水渠后，我就一个人去清理公渠，村中叔伯婶子们看到了，全都参与了进来，这也为土桥村乡土村社打下了契机……”</P>
……</P>
“那个时候，在村里，我总要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，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，当时我们家妙云还没去，你们知不知道，就因为我这点表现，村中有适龄待嫁的婶子，都想把闺女嫁给我，要知道，我当时对外宣称，可是一个孤儿，没有亲戚，没有父母、兄弟姐妹可以帮衬我，这种没有亲友帮衬的人，在村里，可不吃香，可就因为我，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落，非但没有被排斥，还有很多人，想要我当女婿呢！”</P>
……</P>
“娘，是不是真的？”祈婳、金豆子几人，八卦看着徐妙云。</P>
徐妙云莞尔一笑。</P>
美眸含笑，看着朱棣。</P>
思绪情不自禁，飘回了当初在村里的时光。</P>
只听，里面朱棣继续说着。</P>
“做人为官，圆润一些，不是要咱们丢掉底线、丢掉原则，而是为了更好的把事情办好，把生活过好。”</P>
“试想一下，我在燕华以铁血手腕整顿官僚风气，在这种情况下，如果在日常与官员，与百姓的接触中，我再板着一副脸，无论大事小事，都一副按规矩办事，下面的官员，岂不人人战战兢兢？”</P>
“如此，谁还敢作为？”</P>
“官场也是如此，在原则上，我们不可妥协让步，但在与同僚日常相处之间，不妨圆润一点，少一点棱角和刺。”</P>
……</P>
他是真不希望，这棵好苗子。</P>
再步历史后尘。</P>
于谦沉默许久，起身，郑重拜道：“学生受教了。”</P>
朱棣压了压手，等于谦落座后，笑问：“刚才你们说什么，我隐约听到一点，又听的不太清楚。”</P>
铁铉看向于谦。</P>
他现在也十分欣赏这个少年读书人。</P>
把刚才的事情重复一遍后。</P>
朱棣笑看于谦，“我也很想听听你的回答，你继续说说，只要你这个问题，能让我满意，接下来，你们的请求，只要我力所能及，都可以答应！”</P>
于谦顿时精神一振。</P>
喝了口茶，把茶杯放在旁边，“铁大人问学生，无私，岂不是心中没有君父，岂不是对君父不忠。”</P>
“学生认为，历朝历代，关于对君父之忠的理解，错了！”</P>
“身为臣子，如果只是出于考量君父的感受、利益而忠心，这是不对的，最多只能算是小忠，小道！”</P>
“学生认为，君父是一国之主，是万民表率，是民心拥立起来的具象化表现，为官者，对君父忠，首先要把万民装在心中，从万民的情感、利益出发，忠于君父，才是大忠，才是煌煌大道！”</P>
……</P>
外面。</P>
东旭、原吉等人，听的连连点头。</P>
金豆子小声嘀咕，“这家伙留在大明，一直坚持这套，保管一个官路曲折，命运多舛！”</P>
徐妙云被气笑，又好气又好笑瞪了眼金豆子。</P>
她都不知道，怀孕期间，到底出了什么偏差。</P>
金豆子，打小就长了一张毒舌！</P>
于谦看着朱棣连连点头，忙起身，郑重作揖，“请王爷带我等去金陵，告御状！”</P>
噗通！</P>
于谦跪下。</P>
噗！</P>
马全正在喝茶，听到这话，一口茶瞬间全都喷出来。</P>
紧张看向朱棣。</P>
他治下的读书人，要去金陵告御状。</P>
这不是要了他老命嘛！</P>
王爷应该不会答应吧。</P>
毕竟，王爷要是掺和进来，等于是王爷打太子爷的脸！</P>
他都怀疑，这群年轻读书人，是不是被保守派撺掇起来的！</P>
毕竟，一旦燕王掺和此事，无异于，会让燕王和太子的关系更加恶劣。</P>
而陛下眼看着就不行了。</P>
太子大权在握，本就猜忌燕王。</P>
这个时候，燕王回来，本就危险，若是再掺和此事。</P>
太子心中那点兄弟情义，还能剩下多少？兄弟情义削减，天平另一端，压制甚至铲除燕王的分量不变，天平也会倾斜。</P>
燕王金陵之行，只会更加凶险。</P>
若是再加上隧道爆炸，本就会紧张的局势。</P>
可谓火上浇油。</P>
燕王应该不会答应吧？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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